“不要太过分了啊,泠珞。”威严的声音喝止住了他们的打闹。 辰柯闻声先转过头去,在接触对方目光的瞬间就不自觉地像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低下了头。龙吟——乐队中的鼓手,唯一的准毕业生,虽然只比几个人高出一个年级,但整个人的身板和气质都早已经提升到了成年人的水准,宽大的骨架将第五音的男式校服撑得很有风度,一头挑染的长发又为这一身的整洁加入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气息。 “龙哥。”他求情似的打着招呼。 龙吟越过辰柯,走过去像长辈一样拍了拍泠珞的肩膀:“差不多也该揭过这一页去了吧?俗话说,昨日之事不可留,我们可不能这样一直消沉下去。这次观摩学习,全校都报名了,不去你还想被扣学分不成?” ……又来了。 毫无来由的指责和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事情。 松动的门锁、被翻动过的抽屉、被篡改的乐谱,还有自己突然被清空作品却多了大批粉丝的音乐人网站和身后那道摆脱不了的视线,越来越多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的事情,让泠珞越想越害怕,越想越生气。 “我哪里过分了?”泠珞没好气地顶嘴道。 “第一,乐队的官博你已经好几天都没打理了;第二,月初的新曲你到现在还没有修改;第三,新的计划书你到现在都没有做,这些还不够过分吗?俗话说,事在人为,如果你继续这个样子,我们根本不可能走到实现你原来豪言壮语的那天。” 泠珞的拳头握得更紧了,不是因为愤恨,而是因为她十分清楚龙吟说的都是对的。 越是正确,越是有压力,所以越是不想做。 “不要管闲事了。” “哦?”龙吟的脸难得地沉了下来,“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在管闲事?俗话说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你不是不知道乐队有多需要运营和赞助吧?现在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只有你在偷懒,这像什么话?任性也该有点限度。”龙吟说得不温不火,但一旁的辰柯已经从他拉得老长的脸上看出了他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龙吟的背后是庞大的家室和家中三代人在娱乐圈积累下来的人脉,给乐队提供了很大的支持。平时的他总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但要是真的生起气来,恐怕连教导主任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头子都不是他的对手。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任性?”泠珞被戳到了痛处,却依然嘴硬地反驳,“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不调整过来的话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泠珞,你现在很不对劲。俗话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从来不觉得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除非你自己先认输——现在的你就是这种状态。” “是!我就是这种状态又怎么了!我受够了!” “珞姐龙哥你们都冷静一下……”辰柯眼看着泠珞变得歇斯底里,鼓足勇气想把她从龙吟身边拉开。可他伸出去的手在泠珞眼中却忽然变成了一只漆黑的尖爪,连带着辰柯整个人的脸皮都掉了下来,变成一个狞笑着的腐烂的骷髅头。那尖爪仿佛下一秒就要撕咬上她的咽喉,把她丢进被精心包装的道具箱里,表演大变活人的魔术师下一秒就要将刀刃插入她的身体,她听见观众哈哈大笑的声音。 “别碰我!”泠珞尖叫着躲闪,动作太大,结果把自己的桌子给撞倒了。 “珞姐……你没事吧?”辰柯担忧地上前,扶好桌子,又弯下腰替泠珞捡拾起地上的书本。泠珞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并没有什么魔术师和刀子。而辰柯还是原来的样子,他的身上也没长出什么尖爪和骷髅头。 她松了口气,使劲地摇了摇头,告诉自己要清醒。这时,一张褐黄色的纸张从辰柯捡起的书下面飘了出来。 “珞姐……这是什么!”辰柯在看到那张纸的刹那就失声叫了出来。 转学申请书。 三号加粗的宋体字不容置疑地印在那里,黑色油墨原来也能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泠珞……你到底在想什么?俗话说……”龙吟见状,也呆在了原地。 “不要逼我,你们谁都不要逼我……我也不想放弃的……让我再想想,再想想……”秘密被揭穿,泠珞颤抖着捡起那张还没有被填写过的转学申请,撕也不是,藏也不是,最后只好把它狠狠地揉成一团,丢进了杂物间的垃圾桶里。一股沉重的压力盘踞在她的心头,她无从辨别那是什么,只是想马上逃离。 四个月来她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这张纸上就和自己网站上不请自来的粉丝一样,不知道是上周什么时候被人塞进她的抽屉里的,然而她莫名觉得那纸上的事情很有道理,才一直没有丢掉。 黑影,越来越具有实感的黑影,那是由那道永远来自于身后的视线凝聚而成的,阴魂不散地追随着她。颜语海报上那块仿佛有着生命的黑影让她想起这数月以来尾随在自己身后的黑暗,每当她试图回望,各种非现实的碎片就从某个巨大的缺口中蜂拥而来。破败的校园楼顶天台开着的诡异的红花,无人的练习室里的钢琴自行颤动的键盘,以及用刀锋做成的吉他……这一切的一切,加上身后那影子寒冰般冷酷的温度,都令她瑟瑟发抖。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她每天祈祷。 可是结果,连辰柯都被影响到了么? 泠珞想那大概是一种警告,如果她不离开第五音的话,她和她喜爱的人都会遭受厄运的警告——因为,她已经失去对音乐的热爱——这一项对音乐人来说最致命的秘密,已经被谁觉察了。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无法忍受绒毡木槌敲击钢丝弦发出的声音,无法忍受琴弓与琴弦摩擦编织的旋律,无法忍受响板和琴身中传出的振动,无法忍受一味表达着廉价的爱恋还总是用“啊啦吧哪嘛”押韵的弱智歌词,还有站在舞台上时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时的头皮发麻的感觉。尽管在校内和人前依然能够装作若无其事,但维持那副表象所带来的压力足以让独处时的她对音乐,甚至是对普通声音的怨恨,变本加厉。曾经通宵研究和弦、弹琴弹到手指酸痛的经历像几个遥远的笑话,再也无法让她对自己的作品产生任何共鸣。 不再热爱,那是一件罪该万死、无论招徕何种危险跟惩罚都不为过的事情。 除非,她现在就退出这个至高无上的世界。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完全不想放弃,明明被规划好的未来触手可及,内心的热情却暴毙,对曾经期待过的一切嗤之以鼻,连一片树叶都无法爱上。 而泠珞只是抱着一股无谓的侥幸进行着没有方向的努力,等待这件事在被乐队的伙伴们察觉之前可以得到转机。 也许就是这样的侥幸心理,才让一直在监视的刽子手愤怒了吧? “对不起,我真的需要一点时间。”她跨了几步,将原本随手放在别人桌上的大耳机攥进手里,手指试图从耳罩柔软的海绵里感知到一丝慰藉。 她听到龙吟和辰柯同时松了一口气。 龙吟的双手不自然地交握了一下,欲言又止:“……俗话说养精蓄锐,再休息一下也好。最近的曲子也正好用不上吉他手。如果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定要告诉我们。” 泠珞无力地朝他们摆摆手,把他们赶出教室。 消失无踪的音乐心,还有那虎视眈眈的黑影……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从最开始,就不是能和同伴商量的类型啊。 她无比挫败地换掉了原本是乐队合照的手机屏保,然后远远地凝视着那个装着转学申请纸团的垃圾桶,真的不知道,学钢琴十几年却突然丧失了作为音乐人最基本素养的自己,今后到底要怎么生存下去。 颜语出道二周年演唱会的日子如约到来,担惊受怕了一周,终于要得到解放的泠珞也开始自然而然地对这个同校前辈的演唱会生出一些了期盼。除了桌面上依然会时不时地缺东少西外,那个窥视着她的黑影并没有做出进一步威胁的举动,也许也是在考虑她能不能因为这次演唱会重新拾起对音乐的热爱。 “尽管如此,还是不能放松啊……”最后一个从空调车上下来,泠珞不禁打了个冷战。 “什么不能放松?” 头顶忽然被人轻拍了一下,然后头发就被人肆无忌惮地揉了起来——先是后脑勺的蝴蝶结发髻,然后是反翘的短发发尾,再然后那双手顺着鬓发往胸前摸去—— “墨默姐你够啦!”泠珞笑起来,转身绕过了乐队的大贝斯手,“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听说你和龙吟还在冷战?”比泠珞高了大半个头的紫发的少女附身问道。 “嗯,是我的错啦,最近的状态怎么想都不太对劲。可是没调整好心情之前不想去找他……”泠珞不好意思地回避着她的眼神。 “别给自己太多压力啦,我们都知道你不是那样爱发脾气的人。大家都是女孩子嘛~偶尔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可以理解~如果那个家伙过了今天再不向你道歉,我就掰断他的棒子!” 墨默做出折断什么东西的动作,力度之大连泠珞也忍不住嘶了一声。 墨默与龙吟同岁,与跳级的辰柯相反,她因为幼年跟父母的乐团巡演的缘故留了一级。她和龙吟心有灵犀,总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而令人又爱又恨的是,她和学校领导的关系还特别好,除了龙吟之外的乐队成员升上高二后能在一个班里,就是她争取来的机会。泠珞听她并没有把自己和龙吟的争执看得很严重,暗自思索龙吟大概没有和她说过转学申请书的事,那她特意在车门等着自己,那一定是—— 果然。 墨默背在背后的左手,拿着好大的一束花。 “幕间代替我们给颜语大大献花的任务,依然交给我们可爱又有才的泠珞小朋友!要好好挽回半个月前的损失哦!” “为什么卖色的事情总是我来做啊!”泠珞开着玩笑抗议。 “我才是你们最可爱的小朋友,哼。”走在前面的辰柯闻言脱队回来拌嘴。 “墨默姐看谁都是小朋友。” “咱们五个人里也就龙哥……”辰柯继续口无遮拦,墨默却脸色一变,狠狠地给了他一个暴栗:“就凭演出经验来说他还是得叫我一声姐呢好吗!你说是吧泠珞?” “啊?是……是的。”泠珞掏出自己那张理论上已经不能再被扫描的票,烦恼着要不要就用这个理由把送花的事情推掉,丝毫没把身后两个人的对话听进去。 “各位观众朋友!有没有想念我啊?” 号称第五音最叛逆毕业生的颜语的演唱会开场,和天王巨星或者是三流小歌星演出所带来的体验,没有任何区别。粉丝狂热的尖叫盖过了她出场时的自我介绍,强烈的灯光让人根本看不清台上的暖场表演,周围各种品牌的汗臭味让泠珞的鼻子一时间有些失灵。 啊,号称,号称。原本就没有怀抱着多少希望,在印证了“啊果然很无趣”这个猜想后,要比在怀抱着希望后失望的感觉更加惨烈。 为什么要那么狂热呢?对于泠珞来说,崇拜就是割舍尊严的事情,她实在不懂,为何现在的人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一生推”,然后又像墙头草一样倒到别的地方去了。 值得崇拜的只有神和接近神的人。泠珞想,或许这就是自己越来越无法热爱音乐的原因了,因为她不是不想伏倒,只是没有人可以让她全心全意地伏倒,不是百分之百的话,就是零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嘭”的一声,冰蓝色的镭射光线随着陡然加快的鼓点闪动了起来,舞台被弥漫的干冰所环绕,全场观众都发出低低的惊呼声。 “是《三重恋爱》——”前奏响起,全场气氛瞬间高涨。有着时髦的白色短发的偶像在这短短几秒内完成了换装,准备演唱她的成名曲。那套经典的黑色皮衣将她的身体服帖地包裹住,胸部和臀部用料节省到最少,其余的料子用在颈后魔王披风般高高耸立的领子和腰间的黑色玫瑰花上,性感而不失霸气。颜语脚下的高台缓缓升起,她毫不畏惧地迈开步伐,上前抓住话筒很有分寸地一摇,又是一个急停,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再没有人敢喧宾夺主了,这一刻,颜语用极具压迫力的表演,正式宣告了演唱会的开场。 那是一首具有魔力的歌曲,明明不是泠珞最喜欢的风格,却让她忍不住想要听下去。 “放弃这冰冷无用的沉默,给我一个怦然心动的结果……” “释放这无法压抑的冲动,挑战哗众取宠的荒唐规则……” 带着磁性的女中音和电子音色各不相让,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各自的感染力,彼此间又配合得恰到好处。唱到“哗众取宠”的时候,颜语竟毫不客气地对着嘉宾席上的几位客座明星竖起了中指,许多资深的粉丝都忍不住偷笑起来。 “听说这次赞助商刚刚签了颜语的死对头何梁水,弄得她嚷嚷了几天的罢演。”泠珞听身边的人这样说道,心中不觉畅快许多,何梁水只会用啊啦吧哪嘛押韵的歌词和简陋的编曲她早就看不惯,可对方又偏偏好运气抱上了现下娱乐圈里天后的大腿。 她不由自主地跟着人群挥舞起了荧光棒,心中那对音乐残留的那一点点念想,在颜语歌声的煽动下,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不,不行,商业歌手怎么可能有百分之百真诚的东西呢。 心情刚刚好转,泠珞又立刻提醒自己不能被表象所蒙蔽。若是自己轻易就掉进了陷阱,失掉了矜持,那个在远处窥伺的黑影应该也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自己。 “无论谁都没有权力裁定,这份感情,到底行还不行?越是清醒反而越加沉迷——追逐我的身影,除非你能够抽离。” 颜语一手扶着立式的话筒,一手挑逗地向台下抛了个飞吻,掀起重重欢呼的浪潮。即使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抗拒诱惑的泠珞,也不禁再次被她与观众恰到好处的互动所吸引。颜语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魅力来调控场上的节奏,但她更有魅力的是在创作时歌词与旋律的高结合度。没有被曲风带着舞曲化的歌词说明这并非一首单纯的口水歌,一句“到底行还不行”仿佛替泠珞自己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无法找回对音乐与生活热情的自己,到底行还不行? 就这样在不怀好意的窥视中继续活下去,到底行还不行? 舞台上弥漫着浓得能让人窒息的干冰,颜语倒下与她继续歌唱的身影相互切换;场馆里突然响起的火警警报将所有人都从座位上赶跑,他们上一秒还在互相踩踏,下一秒又很有默契地举着为颜语应援的灯板;嘉宾席上,泠珞看见何梁水愤怒地站起来,掏出了一把手枪对准台上的颜语,可揉揉眼睛,她又只是夸张造作地挥舞着双手,在媒体的镜头面前表演出一副很陶醉的样子而已。 越是清醒,越是辨别不清。泠珞使劲地眨了眨眼,再也没法把目光从颜语身上挪开。 这是最安全的做法,也是这几个月里最让她感觉到享受的做法。 “是黑?是灰?是白?是好?是坏?是爱?”连续六个疑问,分成两层,颜语将巨大的需要思考的信息量塞入异常短小的副歌,紧扣“三重”的主题,泠珞不由得佩服她将自我表达诉求与商业需求完美融合的能力。 “是好,是坏? ”脑海中闪过零星的红色片段,泠珞险些就脱离了音乐,陷入与这狂热的氛围无关的思考中去了。好在颜语继续唱了下去,“只许为我溃败,其它不要理睬……” 急速的清脆的钢琴间奏让泠珞在本能抗拒的同时又倍感亲切,只见颜语不知什么时候飞奔到伴奏乐队的键盘手那里,霸道又帅气地用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起舞,弹奏起连贯的音符。 第二段主歌过后,颜语在曲子的架构上没有马上插入副歌,简单地将作曲复制循环,而是先插入了一句极其巧妙的过渡,这也是《三重恋爱》中据说流传度最广的歌词。 “人生是场层层叠叠的戏剧……” “我就知道我注定会遇到你……”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熟悉感,明明对于自己来说应该是一首崭新的曲子,泠珞竟然毫无困难地接着哼唱了下去。她哼着哼着,突然在屏幕的投映上看见了一面贴满了颜语海报的墙壁,其主人的狂热程度令人咋舌,但身边完全没有人对此表示讶异。 “这个人的书桌,和我房间里的那张好像哦。” 心想那可能是展示粉丝对颜语的支持,泠珞对这样的片段没有在意,又聚精会神地聆听起了颜语的音乐。 《三重恋爱》之后,颜语又精神充沛地演唱了好几首曲子,每一首都没有让观众失望。泠珞原本低迷的心情也被调动了起来,在更换布景带来的的短暂黑暗中,周围群众的讨论显得比原来要大声了点儿,泠珞一反常态,津津有味地听了起来。 “颜语今天的造型真是好棒!那么中性的风格和吊带袜混搭简直是绝配!” “我还是觉得她全程只要好好穿黑皮风衣就好了,白发和皮衣才是颜语的本体啦。” “不不不!那条来自亚历山大·麦昆‘高地强奸’系列的红苏格兰裙穿在颜语身上完全对得起公司之前出的巨资!也不枉媒体那么卖力的宣传。” “嘿嘿嘿已经有人在朋友圈后悔今天没来了,颜语表演的刀舞超帅的!” 这些是普通粉丝的花痴。 “‘跃动着右心降生的我’那一句的转音比她专辑那版好了很多。” “《失乐园》间奏那个灯光效果怎么感觉和茉莉瓜乐团两年前那个有些雷同啊?” “改歌词的事儿,听说是文化局插手了,不能出现那么负面的东西。这都是些什么阻碍历史进步和艺术发展的人啊!” 这些是来自第五音的专业人士。 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颜语的作品,好像多多少少还是和街上那些快餐产品不太一样的?尽管还是有些刺耳和不适,但那本来就是风格所致。若论纯粹的技巧和综合表达的效果,颜语都向心灰意冷的泠珞指出了新的可能性。 泠珞不得不这样别扭地承认,心底不知缘何有些开心。颜语的每一个音符与歌词的字眼都恰到好处地嵌进她心里缺失的某个地方,让她竟隐隐约约对给那位人气偶像送花并且交谈的事情期待了起来。 “如果是颜语这样的路的话,也许我能坚持下去吧?” 泠珞开始认真思考起来,自己能否写出那种作品,成为颜语那样光彩夺目的人。 【2017.2.19实体书三校版本】